【明斋品书录】《顾城的诗•顾城的画》

《顾城的诗·顾城的画》，江苏文艺出版社2013年9月第1版，2014年5月第2次印刷，定价24元，32开本，精装带护腰，板式以及印制均精美。书如其名，既选录有顾城诗作凡80余首，也刊载顾城涂鸦之作约80余幅；诗作或长或短，均为诗人之代表；绘画或风景或人物，则写意与工笔兼具。扉页附送藏书票一枚，画面上有人物两个，均为时尚女性，一背依书柜，状若凝思；一端坐桌前，聚精会神，应该是顾城的即兴写意之作，题曰“读书”，颇得神韵。如此之书，则诗情画意，珠联璧合，足可看出责任编辑与版式设计者诸君的匠心与慧眼，很具有阅读、把玩与收藏的价值。

2014年10月26日，同事钟君出差自杭城回，将此书馈赠于我。廿年之前，尚属壮岁，青春洋溢，诗性遄飞，和许多文学青年一样，我也是顾城先生的粉丝。对于顾城之诗，向所喜读之；对于顾城之才华，向所钦佩之；然而对于顾城戕妻自缢残忍之举动，也向所深恶之。故此，廿年以还，不读顾城，不谈顾城，不议顾城，已成定例；偶遇朋友论及其人其诗，而我恰巧身在旁侧，辄望左右而言它——不愿言之，亦不忍言之。今日钟君持书相赠，难拂雅意，笑脸相迎之际，心室一阵颤抖且隐然作痛。一代诗坛天才，沦到读者不愿不忍读之念之地步，实堪悲伤。一个人，不管其具有多少才情，做出多少贡献，若性情不良善，宅心不仁厚，一定会逐渐地淡出人们的视线的。这样想着，随手翻开诗集，两行黑色的字体即时就跳进了眼帘：“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/我却用它寻找光明。”再一翻，是诗人写于1980年10月的《安慰》：“青青的野葡萄/淡黄的小月亮/妈妈发愁了/怎么做果酱//我说：别加糖/在早晨的篱笆上/有一枚甜甜地/红太阳”——多么深刻，多么美好，多么富有想象力的诗章啊，默诵之下，眼睛不禁一亮复又一热。我们这一代人，实在是难以绕开顾城的呀。翻到诗集的最后，是诗人的哥哥顾乡所写的《编后记》。原来，这是作为兄长的顾乡为弟弟亲手选编的一部诗集。在《编后记》中，顾乡饱含深情地回忆了弟弟童年、幼年乃至青年时代的一些往事，在哥哥的眼里，弟弟心灵纯净，品性善良，聪慧灵动，谦和达观，有时也倔强执拗；而对于弟弟戕妻自缢以及以后的许多事情，只是说“不在这说了”。我知道，这是顾城的亲人们郁结在心底里的永久之痛，同时，这不也是顾城的读者们郁结在心底里的永久之痛吗？

此时，映于脑海里的仍然是那个身材瘦弱，肤色白净，闪动着一双清澈且清纯的大眼睛的大男孩儿的形象。记得，“顾城之城”网站的创立者，同时也是《顾城文选》的编辑者之一的江晓敏女士说过：“顾城终生以诗为生命，以生命为诗。”《顾城文选》的另一位编辑者陈二幼女士也曾说：“顾城的作品清澈见底，他好像从来没有长大，又从来充满最高的智慧，真正奇妙。”（顾乡《编后记》引述）这些都应该属于知人之论。既然我们这一代人实在难以绕开顾城，那就不妨面对他，宽宥他，包容他，接纳他。而阅读与理解就是最好的接纳。惟愿此次阅读，能够重新认识这位久违了的诗人。

2014年10月29日午后补记，时大雨滂沱，哗哗作响。